第二十章 有口难辩
“巡捕房的人。“贾大壮皱眉说，“不像是冲我们来的，但也不能大意。“
他从腰间掏出手枪检查子弹。薛蕃也迅速准备好了武器。
楼下说话声越发清晰，接着是“噔噔”的楼梯响。肯定是那帮巡捕要上楼搜查。
贾大壮环顾四周，雅间内除了桌椅板凳，只有一架屏风了。
“躲后面去。“他低声嘱咐，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。“
两人刚藏好，雅间的门就被推开。透过屏风的缝隙，贾大壮看到果真是三名巡捕走了进来，其中一人正是他要找的金贝森。
薛蕃也认出来了，用胳膊肘抵了抵他。意思很明确，他们该出去了。
贾大壮却是另一种想法。他和林若玉的画像，巡捕不可能不掌握，一但金贝森带来的那两个人不听他的，他们不想杀人也没法。大白天，枪声一响，他们就再别想脱身了。
贾大壮用眼神制止薛蕃打算出去的企图。
金贝森带着两名手下，一边敲打着楼梯处的墙壁，一边走上楼来。
透过屏风缝隙，贾大壮看到两名巡捕率先进来。其他也没可查看的，目标直奔屏风。一人伸手刚要拉，随后进来的金贝森，粗声大气说：“就这么一小间房子，瞎折腾什么，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搜。快点走！”
两名巡捕只得听话地转身出去。在金贝森出门的瞬间，意味深长向屏风扫了一眼，右眼还意味深长地眨了一下。
屏风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贾大壮屏住呼吸，右手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。薛蕃紧贴在他身侧，两人透过屏风缝隙，注视着外面的动静。
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雅间的刹那，楼下又是一阵嘈杂声。
“警长大人，这儿发现血迹！“一个尖锐的声音顺着楼梯传了上来。
贾大仔细观察自己，不知什么时候，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。
“什么血迹？“金贝森粗声大气地问，不动声色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。
“就在楼梯口，新鲜的很！”
“老总，你真仔细。”楼下传来显然是茶楼伙计嬉笑的声音，“今早小的替东家在门口杀了一只鸡，顺着这儿走过。。。。。。“
“他娘的，哪儿不好杀，跑到门口去杀。”金贝森笑骂了一句，吩咐两名手下：“还愣着干什么？到后厨查看查看，这小子要是敢撒谎，看老子不揭了他的皮。“
俩巡捕的脚步声远去。金贝森转身上了楼，将雅间的门从里面销上后，压低声音问：“贾少爷，是你吗？“
贾大壮没有立即现身，枪口依然对准屏风外的模糊人影。
将声音压到了极点：“薛兄弟，你暂时不要现身。”缓缓从屏风后走出，枪口仍对着金贝森胸口。
二人还未来得及交谈，楼下传来巡捕的询问：“警长大人呢？”
金贝森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贾大壮：“要想救你的朋友，今晚八点，去巡捕房后门。值班守卫是我的手下，但你只有十分钟时间。“说完，他转身开门出去，大步走下楼梯。
“头儿，这家茶楼确实可疑。。。“一名巡捕刚开口，就被金贝森打断：“可疑个屁，去下一家！咱们在这破茶楼浪费的时间够多了！“
两名巡捕面面相觑，但不敢违抗命令，跟着金贝森离去。贾大壮迅速回到屏风后，和薛蕃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两人静静等待，直到茶楼重新恢复安静，心情才稍微放松。
“救金贝森一命，可能是你父亲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。“薛蕃的讥讽口气说。
贾大壮没理会他，展开金贝森递给他的那张纸条，上面潦潦草草画着巡捕房的平面图，特别详细标注了特别拘留室的位置和守卫换岗时间。
贾大壮将纸条收好：“金贝森几次给我们提供帮助，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受过我父亲的恩惠那么简单。真正的原因是什么，现在我也不清楚。“
薛蕃刚要说话，雅间的门突然被轻轻叩响。两人立刻举枪对准房门。
“是我。“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——是那位账房先生。
贾大壮示意薛蕃保持警惕，自己走到门边：“什么事？“
“现在时间紧迫，没工夫交待我的身份，只是请你要绝对相信我。”隔着门板，账房先生声音低微，却十分急切，“巡捕虽然走了，但茶楼外多了几个生面孔；至少四个，前后门都有人盯着。“
绝不会是金贝森的人；更不可能是日本人，要是他们，早进来抓捕了；难道是老鲍的人？明明给了三天期限，现在却派人跟踪，显然信不过他。贾大壮眉头紧锁。
“有退路吗？“贾大壮问。
账房先生沉默片刻：“有！通往后巷。但那边可能也有人蹲守。“
就在这时，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，接着是茶具摔碎的脆响。账房先生脸色一变，匆匆说了句“别急着出来“，快步离开了。
贾大壮和薛蕃立刻贴近窗户，向下观望。茶楼门口，四五个身穿短褂的青年正与茶楼伙计扭打在一起。其中一人贾大壮认得——是老鲍的手下柳锦。
贾大壮仔细观察。柳锦等人动作狠辣，而茶楼几个伙计身手也不简单，特别是那个瘦小的青年，一招一式显然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。
“这茶楼不简单。“贾大壮喃喃道，“账房先生又会是什么人呢？“
打斗声渐渐停止。透过窗户，贾大壮看到柳锦押着那个瘦小伙计走向街角，估计准备到那儿审问他，其他人则分散布控。
“我们得离开，“薛蕃急道，“趁他们注意力被吸引走。“
贾大壮点点头，刚要转身，雅间的门突然被撞开。账房先生跌跌撞撞地冲进来，左臂有一道血痕。
“快走！“老人喘着粗气说，“果然是老鲍的人，他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。“
贾大壮心头一震。
“从哪走？“薛蕃厉声问，同时警惕地盯着账房先生。
账房先生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快步走到墙边的仕女图前，掀开画布，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。从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。
“茶楼后面是家杂货铺，有间闲置的仓房。钥匙可以打开后门。“账房先生的声音很冷静，“我将老鲍的人引开，你们趁机躲到那儿去，等天黑再离开。“
贾大壮没有接钥匙，直视着账房先生：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？“
账房先生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：“我是雷爷派来的。。。。。。“
“雷爷的人？老鲍敢跟你们做对，难道他才是真正的**？”
账房先生摇摇头：“雷爷交代，你的身份是津塘敌工部最大的秘密，连天津市委都不掌握，所以才会造成误会。雷爷给我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。”
“那位雷爷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，只是你也太。。。。。。“薛蕃难以置信地问。
“太老了是吧！“账房先生捋捋花白的胡子，“伪装而已。雷爷安排我在这经营茶楼，作为紧急联络点。“
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账房先生脸色突变：“他们上来了！快走！“
贾大壮不再犹豫，接过钥匙。账房先生快步走到后窗前，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：“后巷暂时没人。”
他推开窗户，指了指窗外一处突出的屋檐：“顺着屋檐走到尽头，那里有棵老榆树，可以下到那家杂货铺的院子。“
贾大壮、薛蕃二人刚跟到窗前，雅间的门被猛地踢开。柳锦持枪冲了进来，身后跟着两名壮汉。
“鲍部长说得没错，果然在这！“柳锦满脸狞笑。
账房先生转身一肩膀撞在柳锦身上，让他踉跄着后退。趁着这个空档，贾大壮和薛蕃迅速翻出窗户，落在窄窄的屋檐上。
屋里传来打斗声。为了安全，ZG地下各类组织都是互不统属，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足够大的。
贾大壮无奈的摇头。两人艰难地移动到屋顶尽头，果然看到一棵高大的榆树，枝丫几乎贴着墙壁。薛蕃率先跳上树干，灵活地向下攀爬。贾大壮紧随其后，就在他即将够到一根粗树枝时，身后传来一声厉喝：
“站住！不然开枪了！“
贾大壮回头，看到柳锦满脸是血，从窗台探出半拉身子，用颤抖的手举着枪瞄准他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声枪响从下方传来。柳锦持枪的手腕绽放出一朵血花，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，然后翻身从窗口栽了下去。
贾大壮惊讶地向下看，只见金贝森站在榆树下，手中的枪还冒着烟。这位警长做了个催促的手势，然后迅速躲进了暗处。
伤了自己的同志，这下更有口难辩了。贾大壮手一哆嗦，差点大头朝下掉落地上。
两人安全落地后，金贝森从暗处闪出，脸色异常严肃：“情况有变，日本人提前提人了，你的朋友今天就要被转移日军宪兵司令部！“
“什么？“薛蕃一把揪住金贝森的衣领。
金贝森没有反抗：“昨晚天太黑，日本人怕出意外，才将你的朋友暂时在巡捕房关押，现在天光大亮，他们要前来提人。“他看向贾大壮，“贾少爷，现在唯一的办法，我直接带你们去巡捕房，但风险太大了。“
贾大壮快速思考着。“带路“他简短地说。
